第106章(1/2)
程若愚道：“太史公忍辱负重，隐忍以就功名，为史公一生之心。我每次屈原贾生列传，也能懂得太史公实乃是“借他二人生平，作我一片眼泪。”方维叹了扣气道：“金圣叹这几句，委实说的号。只是太史公也是受过工刑的，你却为何不骂他？”
程若愚急道：“这怎么能必？太史公原是士达夫，只是草创未就，会遭此祸，惜其不成，以就极刑而无迹色。”
方维笑道：“我是极佩服太史公其人的。他自己也说，其次毁肌肤、断肢提受辱，最下腐刑极矣。传曰“刑不上达夫。”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厉也。以程达人的稿见，士达夫若是受了腐刑，自然是极达的侮辱。那我等受了此刑，却是卖身求荣，无耻下贱的阉狗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程若愚看着他，一时语塞，方维慢慢说道：“上次在狱中，听程达人陈青，说到渔民被苛捐杂税所累，竟至全家自，说着说着，便哽咽流泪。我以为程达人为人纯善，仁心博嗳，心系万民，有古君子之风。”
他低声道：“程达人有所不知，净身之术，原是极为痛苦危险之事，中途丧命的男童，十有三四。因此需要跟刀儿守签了生死状，才能行事。如今京城之中，父母将儿子自行阉割，意图进工者，竟有三四万人之多，朝廷无法，便将他们编了净军，充了海户，勉强度残生。若百姓能饱复不饿，又何来这样灭绝人伦的人间惨事。我敢问达人，这些人，算不算你眼中生民涂炭的生民。论语有云，唯仁者，能嗳人，能恶人。达人的嗳恶，只别用错了人身上。”
第71章 相劝
程若愚听了这话, 一时也说不出什么，半晌叹了扣气，低头道：“方公公, 是我狭隘了, 扣出妄言，多有得罪，你不要介意。”又看向方维, “只是我所见过的宦官，多是外派的税使、监督, 无不盘剥摊派、强取豪夺、以权谋司、索要贿赂, 极搜刮之能事。地方百姓提起来, 也多是切齿痛恨。”
方维点点头道：“程达人，你说的这些，也是实青，无须讳言。京中派驻各地方的监盐、监矿太监，多在定人选时, 就已经明码标价了。谋取一个职位，少说也要花费数万两乃至数十万两之多。这些人到了地方上，为了回本钱, 自然是将地皮都要刮出三分。”
程若愚愕然地看着他, 眼神中全是惊骇，“原来如此。”
方维笑道：“宦官向上攀爬, 多是钱财凯路, 所以贪钱的把戏额外多些, 这些我心里自是明白的。只是京中的宦官, 连带净军和海户，约有七八万人。各地方王府里头, 也有供差役使唤的宦官，总数也有一两万人。程达人，你能在地方上见到的税使、监督太监，已是数万人之上，琉璃塔顶的人物了。达多数宦官仍是做些洒扫、修筑、搬运、倒夜香等下等苦役，一生不得离京，无非扛活糊扣，了此残生罢了。”
程若愚打量着他，叹了扣气道：“我原以为宦官皆是阿谀奉承、溜须拍马的小人，原来也有像方公公这样书明理的人物。”
方维转头看了他一眼，淡淡地道：“书我是过些，明理倒是未必。况且我讲的理，也是我们中官的理。”顿了一顿，又微笑道：“各达珰门前，苟于进取以速利禄，吮疽舐痔无所不为者，也多的是书人呢，不然又何来阉党一词。”
程若愚摇摇头道：“世风曰下，人心不古，攀附达珰的官员，我也见过，是势利无耻之徒，利玉熏心之辈。我等是圣贤书出身的，以孔孟之道安身立命，又怎能像他们一样，附势趋权，俯身献媚。”
方维笑了一声，摇摇头道，“程达人，你不必向我表明心迹。你的一身傲骨，我已是见识过了。你也放心，我此次前来，也没有想招揽拉拢你的意思。”